麻三覺得自己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,別人放馬出營巡邏都沒事,就自己被逮了個正著。聽和他耍錢的那幾個人說,前幾日也有出巡的探子遇上倭夷騎兵,只是調(diào)轉(zhuǎn)馬頭往后就跑,也就安然無恙的回來了。
怎么換自己就來了這么一個八個輪子的大車,不用馬拉,還跑得飛快。自個已經(jīng)是撒開了馬腿就跑了,還是很快就被它攆上了。也怪自己這匹馬不爭氣,在這關(guān)鍵的檔口還受了驚嚇,居然把主人給掀了下來。
那些個穿著花花綠綠褂子的人,出手真是穩(wěn)準(zhǔn)狠,一看就是綁人的行家里手。自個連聲都喊出來就被上了個全套家伙事,現(xiàn)在是看不見,喊不出,也走不了。
起初麻三還以為自己是招了倭夷的綁了,但是后來他陸陸續(xù)續(xù)聽到這些人的談話,他們說的可是地地道道華夏話。而且大多數(shù)人的口音和京片子很近,但是又有區(qū)別。他麻三爺爺好歹是在四九城混的主,也算見過世面的,這南來北往的人也見過不少,但是這口音他真是從未聽到過。
要說他們是劫人訛錢的匪人,麻三也不信,這遼東地界正鬧兵荒呢,誰缺根筋冒這風(fēng)險上這來求財啊,不怕拿到錢沒命花啊,再說了,綁了他麻三,他們和誰要贖金去?。靠偛荒苌辖鹬莩歉倍冀y(tǒng)衙門索要贖金去吧。
后來,他被告知這叫普通話,但是“普通”在哪個地方呢?他又不得而知了。
麻三被捆了個結(jié)實,手腳都捆上了,嘴里塞了麻核,頭上帶了個頭套。他感覺自己應(yīng)該是被架上了那輛差點就撞上自己的大車。
車子跑起來后,倒是沒有麻三想象中那么顛簸。馬拉的大車他是坐多了,那大車要真在復(fù)州大道這種土路上跑起來,能把坐車的人骨架給顛散咯。
可是這輛八輪的怪車倒不顛簸,只是那種讓人輕飄飄的搖晃讓人有點想吐。后來,那些人告訴他那是暈車。這不是扯嘛?他麻三爺弓馬嫻熟還能暈?zāi)莻€?肯定是塞他嘴里的麻核泡了藥了,好讓他不反抗,哼,這些道道,爺們懂的。
麻三被帶到地方后,就被下了牢了。這牢房還是鐵牢房,四面都是硬邦邦的鋼板,麻三用身子去撞過,哐哐作響,那是真正上好的鋼澆的墻。不過,他撞鐵墻的舉動很快給他招來了一頓胖揍。
一來就下了這銅墻鐵壁般的牢房,也不打殺威棒,也不過堂提審。麻三一度以為自己就要被砍頭祭旗了,只是后來他們一直不送斷頭飯來,他才稍稍寬了心。
定下神來,他開始回下自己今一天的經(jīng)歷。要說自個怎么就接這個倒霉差事啊,要從昨晚耍錢開始。
昨晚他們那一哨的哨官糾集了幾個平時愛耍錢的人一起玩色子??赡苁撬俏f片死了的老爹,突然顯靈,麻三無論莊閑都是贏錢。后來把輸紅眼的哨官急得都要把他那小女兒押上了,這不是扯嘛?誰要他那小女兒,長得不水靈就算了,還是個半大丫頭,正長個呢,出了名的能吃。整條胡同都知道他那小女兒能吃,他自己都快養(yǎng)不起了,拿來當(dāng)賭注押,你當(dāng)我麻三爺傻???
麻三當(dāng)即表示,沒現(xiàn)錢,咱就散了,不耍了。這下就給哨官記恨下來了。當(dāng)時麻三想,咱爺們是鑲黃旗的,和金州副都統(tǒng)連順是一個旗的,能和他說得上話,我還怕你個小小的哨官不成。沒想到第二天就壞菜了。
這第二天大早城門剛開,副都統(tǒng)連順就派了一隊騎兵沿著復(fù)州大道往北巡邏,這些日子倭夷騎兵探子多有出沒,企圖窺探金州城虛實。連順每個都要派出馬隊巡邏,阻止日軍的刺探。
今日這隊馬隊才出去不久,還未到中午時分就折返回來了?;貓蠓Q,三十里堡附近一伙不明身份的人已經(jīng)在筑營壘堡了,堵塞了往北的去路了,甚至原先在那里的一座小山都被移走了。
連順當(dāng)然是不信的。昨日那隊巡邏馬隊未見筑營扎寨的人,那小山亦還在,一夜之間,營壘筑起,小山移走,世間哪來這神怪之力。
連順又命手下一哨官再另派一隊騎兵前去打探。而這接到命令的這位哨官,就是昨晚要把女兒押做賭注的那位。那哨官出了副都統(tǒng)衙門就點齊了一隊人馬,其中就有麻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