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爺盯著玄散手里的皮毛看了許久,最后還是把狼皮要過來,一點點梳理順滑后,才心平氣和地回屋休息。
第二日一早,三爺進宮在天章閣轉(zhuǎn)了一圈。今天的天章閣很冷清,出京辦事的建王還沒回來,莊國公去了羽林衛(wèi)查看,左相去大理寺審案,右相不知去做什么,閣內(nèi)只有盧正岐伏案看文書。
見到三爺來了,盧正岐立刻露出和善的笑容。自上次三爺與他聊過去京兆府的事后,這廝每次見了三爺,都是這副親近模樣。除了小暖,誰對他這樣笑三爺都覺得不順眼,偏生這人還不能宰了或者扔出去,三爺干脆轉(zhuǎn)身出閣,直奔重華宮而去。
待他進入重華宮,美人鄭春鳳腫著眼睛快步走過來,俯身行禮哀求道,“王爺,請您大發(fā)慈悲,救救妾身的兄長吧,求您了……”
外官未經(jīng)宣召不得入京,所以鄭篤初的父親在外使不上勁兒,右相又不肯再為鄭篤初籌劃。為了救鄭篤初,鄭春華在太后、皇后那里討了罵,又見棄與圣上,她也是走投無路才求到晟王這里,只是死馬當(dāng)活馬醫(yī)了。
這鄭美人雖嬪位低,但也是父皇的妃子。三爺側(cè)身避開,虛扶道,“娘娘請起,大理寺的案子嚴晟無法插手,不過昨日嚴晟聽大理寺主簿對程相說起令兄,說他為令兄請了郎中,令兄的身體已好了許多,金大人審案公正,不會冤枉一個好人的?!?br/>
關(guān)鍵是她哥還沒被放出來,明顯就不是一點壞事兒沒干啊,鄭春鳳連忙又行禮道,“那我兄長什么時候能放出來?”
三爺搖頭,“大理寺的卷宗不在嚴晟這里,我也無從得知。”
鄭美人哭哭啼啼地又求了幾句,華玉才請了三爺入主殿見華嬪。三爺讓青信和華玉去外邊守著,直接將封江兆的信遞給母妃,“依您看,他指的是何事?”
華嬪看著字跡潦草的書信,仔細思量后才道,“自打入宮之后,我并未有大錯。若不是栽贓嫁禍的話,那只能是之前的事?!?br/>
三爺靜靜聽母親提起幾十年前的舊事。
原來,華嬪入宮之前,已經(jīng)定了親!
她十五歲那年三月初三上巳節(jié),隨著幾個小姐妹一起外出游玩踏青,不想乘船途徑新建成的湘子橋時,與微服私訪的建隆帝偶遇。建隆帝一見華嬪便驚為天人,口口聲聲言道“人在夢中游,得遇真洛神”,問起這是誰家女。當(dāng)時的潮州刺史為了討好少年皇帝,便想威逼利誘華家,讓他們向皇帝獻女。
哪知他到了華嬪家報喜時才知曉,華嬪的父母剛剛為她定了親,華嬪的未婚夫一家還在坪溪未去。華嬪的父母不想女兒進宮,而與華嬪定親的男子也不想退親,眼看著此事就要黃了,潮州刺史不想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討好皇帝的機會,便假意放下這個心思,卻暗中使人殺了那男子家,又設(shè)計逼迫華家獻女。
人在矮檐下,不得不低頭。華嬪的父母只得將女兒送給建隆帝,這一別便是生死,華嬪再未與父母相見。
說到這里,華嬪的聲音忍不住哽咽了,她不想讓兒子看到自己軟弱無能的樣子,側(cè)身沾了沾眼淚才靜靜看著兒子,想知道他聽聞此事,會怎么看她。
按照大周朝的規(guī)矩,訂婚女子是不能入宮為妃嬪的,母妃隱瞞婚事入宮乃是欺君之罪。若是讓世人知曉實情,有人會諷刺華家攀龍附鳳,也會有更多的人私下議論建隆帝貪圖美色奪人妻子。一國之君被扣上這樣的帽子,建隆帝不氣才怪,這氣他會撒到誰的頭上?太后若知曉此事,又會如何?
三爺壓住內(nèi)心的怒火,平靜地問道,“當(dāng)時的潮州刺史是誰?”